一

今天早晨我送兒子去某大學體育館上籃球課，在兒子練球的2個小時內，我去這個學校的籃球場打籃球。這個籃球場很大，有8副籃球架，場地用專業材料鋪過，硬件設施很好，但是場上打籃球的人很少。

現在的大學生，喜歡體育運動的確實比以前少很多，人人都端著手機認真地看著，走路都是低著頭的。場上打球的，常常打一會兒就得停下來刷刷手機。我號召組個隊競技一下，幾個小伙子像有社交恐懼癥一樣沒人去喊個人過來，都沉默不語。

籃球場上倒是有一個班的學生士氣高昂喊聲震天。不過他們不是在打籃球，而是在搞素質拓展訓練。

只見這個班的學生個個身穿拓展專用的紅色馬甲，在兩名拓展教練的指揮之下，分四組做著“拓展素質增強團隊精神”的游戲。因為他們自帶兩個大音響，話筒的聲音很大，所以他們的項目內容球場上的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這四組隊伍都在訓練喊口號的反應和速度，游戲規則大約是這樣的，全隊人員齊聲喊：“一，我；一二，我們；一二三，我們隊；一二三四，我們團隊；一二三四五，我們的團隊；一二三四五六；我們的團隊棒；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的團隊很棒……”每個團隊要喊得快，還不能喊錯，教練掐秒表計時，喊得又快又準確的組勝出，就說明這個這個組很有“團隊精神”。

我向來對這種所謂的“素質拓展訓練”嗤之以鼻，因為我覺得這種訓練實在太沙雕太不尊重人。我見過太多這樣的素拓。幾年前我在一個旅游度假村兼職過網絡營銷策劃方面的工作，那個旅游度假村和其他所有的旅游度假村一樣，日常最重要的客人主要有二類，一是針對老年人的保健品推銷會議，二是素質拓展訓練團隊。

每天都有好幾支素拓團隊帶著一批批人在度假村的各個空地上和素拓設施上做著各種游戲。我經常站在旁邊看，看得越多，心里對這種素拓就越討厭，對那些被素拓教練折騰的員工就越同情。

尤其團隊中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叔大媽，三四十歲的人了，被強迫著做一些滑稽可笑的游戲，喊些肉麻洗腦的口號。從他們迫不得已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中年人為了生活不得不低頭的無奈和悲哀。

二

我雖然沒有帶過大團隊，但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解讀，我認為這種簡單粗暴低素質且強迫員工甚至踐踏員工尊嚴的素拓根本不可能提升員工的的團隊精神。為了證明我的想法，我去“知乎”看了看網友們對素質拓展訓練的看法，結果，除了那些素質拓展教練自己認可和吹捧素拓外，參加過的員工幾乎人人都在咒罵，請看截圖：

管理一定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兩方的互動，不管什么事，如果被管理者從心底里鄙視和抵制，那么就算管理者用一些強制手段迫使被管理者接受，其管理成本也會很大，而且效果不會好，尤其當被管理者是具有自由意識的90后時。

現在大家都是讀了點書的人，一些小老板和經理人別那么沙雕好不好？對員工的領導和駕馭還是要基于基本的人性，不要因為在雇傭關系中員工處于弱勢地位，就肆無忌憚地用一些愚蠢的甚至沙雕的爛招折騰員工，所謂的“素質拓展訓練”絕對是所有折騰員工的爛招當中最愚蠢最沒有效果的招數之一。

素質拓展訓練起源于二戰期間的英國，當時盟軍大西洋補給線上的船隊屢遭德軍炮火及潛艇的襲擊。許多缺乏經驗的年輕海員葬身海底，針對這種情況，教育學家庫爾特·漢恩等人便創辦了“阿伯德威海上學?！?，訓練年輕海員在海上的生存能力和艦船觸礁后的生存技巧，使他們的身體和意志都得到鍛煉。

二戰結束后，許多人認為這種訓練仍然可以保留。拓展訓練的獨特創意和訓練方式逐漸被推廣開來，訓練對象由海員擴大到軍人、學生、工商業人員等群體。訓練目標由單純的體能、生存訓練擴展到人格訓練、管理訓練等。

拓展訓練課程以培養合作意識與進取精神為宗旨，崇尚自然與環保。利用崇山峻嶺、湖海大川等自然環境，通過創意獨特的專業戶外體驗式培訓課程，幫助企業和組織激發成員的潛力，增加團隊活力、創造力和凝聚力，達到提升團隊戰斗力的目的。

1995年素質拓展訓練走進中國，經過從業者的“中國化”以后，很快就遍地開花了，現在很多企業都把素質拓展訓練當成增強團隊協作能力、提高員工團隊精神的“神器”，甚至成為新員工入職必須要經歷的培訓。

素質拓展訓練的欺騙性可能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被老板和職業經理人認識到，就像“成功學”當初進入中國時，也是被很多企業推崇，很快風靡全國，那些年就連中央電視臺這樣顯赫的黨媒也以請到陳安之這樣的成功學大師出鏡為榮幸。

陳安之曾經在CCTV2的《對話》節目中當面指導和批評過馬云，口氣非常大，說得馬云無地自容，眾人皆服啊。那時的陳安之是神一樣的“成功學大師”，直到2019年10月，權威黨媒才正式認定陳安之團伙在以成功學為工具進行詐騙。全國人民這才認識到成功學就是一堆爛狗屎。

人們認清素質拓展訓練這堆爛狗屎的日子雖然不遠了，但是還是很漫長，因為它更有欺騙性。

三

現在的大學生也真是讓人服氣。

大學生中認真讀書的少了，崇尚經典著作的少了，下功夫系統學習的少了，注重增加智慧和思考深度的少了；把學習看做工具，很功利地想讓學習給他具體的可立即兌現的好處的人多了。

因為大學生的急功近利，能增加智慧但效果很慢的系統知識被學生忽視，成功學和素質拓展訓練這一類貌似可以立竿見影達到某種效果的功能性課程就被學生們追捧。

有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說，他們跨省解救陷入傳銷組織的人員，最怕遇到大學生，被傳銷洗了腦的大學生知識豐富素質過硬，一個個侃侃而談，警察們說不過辯不贏，很難解救成功。

為什么這幾年大學生成為傳銷團伙發展下線的重要目標？因為很多大學生智慧很少卻野心很大，滿腦子的功利想法，總想著通過什么樣的捷徑一夜暴富，傳銷組織的“洗腦經”對這樣的人太有效果了。

當大學生認為站在操場上喊素質拓展的口號、做那些無聊的游戲，比上圖書館更重要的時候，對他們當中的某些人經常被騙，甚至誤入歧途也就不難理解了。

我也被迫參加過一次素質拓展訓練。

那是去年兒子幼兒園搞活動時?，F在真是各種層次的學生搞活動都喜歡搞素質拓展這種鬼玩意。當時拓展教練指揮著我們這群家長和孩子們做一些據說可以增加團隊凝聚力和競爭力的游戲，我雖然一百個不愿意，但也不能不參與。我只記得我兒子抱著我的臭鞋子跑得蠻開心，還有一個家長把褲帶也解下來了。

其中有個游戲好像是孩子把手放到家長身體某個部位，然后是孩子和家長各說一句教練設計好的話。比如手放到背上就說：“摸摸你的背啊，你好累啊?！笔址诺筋^上就說：“摸摸你的頭啊，好多的油啊?！?/p>

自此之后，當我在家忍不住想摸摸兒子圓圓的大腦袋時，我說：“兒子，過來，爸爸摸摸頭?！比缓笥檬置先ィ@時候兒子就會接一句：“好多的油?。　?/p>

TMD，這些白癡一樣的文盲素質拓展教練，用他們惡心的口號，就這樣毀掉了我和兒子之間這個溫馨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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